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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維權官司 普通員工勝訴

2007年9月4日，已點擊：22974次  來源：   [打印本頁] [收藏本頁] [關閉窗口]

10年風雨，10年辛酸。湖南輕研所女工徐永文拿起法律武器與頂頭上司林總對簿公堂3600多個日子，終于迎來了公正的判決。前不久，益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判決被告湖南輕研所補發(fā)原告徐永文被無理扣除的工資45732.02元。這個女人的艱難訴訟終于有了個說法，照理說她應該滿足了。然而，喜悅的同時徐永文清楚地知道這個補償數(shù)字要比自己失去的少得多。日前，徐永文告訴筆者，今年最高人民法院出臺了《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對精神損害賠償作出了新的司法解釋，她還要依靠這一法律討回10年間精神損害費等應該屬于她的全部公道。 　　禍起于秉公辦事 　　話說1991年9月初的一個上午11點左右，湖南輕研所下屬的聯(lián)營商店和液化氣站會計徐永文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在辦公室埋頭算了清清了算。這時，所辦副主任楊某進來了：“徐永文，你弄兩張發(fā)票給我，所長要報點東西，快！” 　　“什么發(fā)票？報什么賬？”心直口快的徐永文想搞清來龍去脈，楊副主任眼一瞪：“少問！搞兩張，就兩張�！毙煊牢男钠綒夂偷卣f：“聯(lián)營商店的發(fā)票隨便動不得的，這是規(guī)矩，你當領導不曉得？”楊某加重了語氣：“你在所里工作，飯碗都在所長手里，眼下所長有難處，這點芝麻事你都解決不了？” 　　在楊某的強迫下，徐永文只好撕下了0025957＃、0025958＃兩張?zhí)柎a緊挨的聯(lián)營商店的發(fā)票，并按他的旨意填寫年月日，“種類”一欄填的是“公文箱”，“數(shù)量”一欄填的是“1個”。 　　事隔不久，稅務人員來所查賬時發(fā)現(xiàn)這兩張發(fā)票個中有鬼，徐永文當然只能找楊某說個清楚。平日里老實巴交的楊某這時死不認賬：“沒這事，我沒叫你亂開。” 　　“好不懂味喲！”徐永文火往頭頂一冒：“楊副主任這個死賴皮，做了虧心事不認賬了，算是條滑泥鰍。”然而她竭力壓住心頭的火氣不讓它燃燒，又平心靜氣地去找所辦公室主任肖世林，老肖即帶徐永文到財務室一查，確有兩張來自聯(lián)營商店的發(fā)票，發(fā)票上楊某已簽字入庫，所長林總也滴了墨水同意作公文箱報銷，錢當然進了領導的腰包。 　　1991年9月28日上午，徐永文又是一個人在上班。一直憋著一肚子氣的楊某沖進來，以“看不到人值班”為由挑起事端，幾句話不對頭就說徐永文不給面子，不曉得好歹�；饸馐�足的楊某一拳出手，不偏不倚打中徐永文的右眼珠子，徐永文本能地摸一把，只見自己的血流滿了自己的手板心。后經(jīng)益陽市和湖南省兩級法院法醫(yī)鑒定為輕傷。 　　“9·28”對徐永文來說是個灰暗的日子。從那天起，厄運降到徐永文身上，她被誣告毆打革命干部、泄露國家機密，被貶為學徒工，被解除勞動關系，被斷絕經(jīng)濟來源，丈夫被株連削職，兒子被迫下崗，10年夫妻經(jīng)濟損失10萬元以上，好端端一個家被有權人毀了。從那天起，人窮志不短的徐永文義無反顧地投入了法與權的艱難抗爭中。 　　不屈的女人 　　徐永文認為，秉公辦事是黨對公務人員的基本要求，自己堅持原則先且不說應受到上級支持肯定，反而被反咬成“毆打革命干部”、“賬目不清”及其他罪名。徐永文想，偏偏沒人說“毆打革命群眾”呢？難道百姓打了白打呀？1992年2月，徐永文更加被逼上梁山，她不得不以大量的人證物證向益陽縣人民檢察院（益陽市赫山區(qū)人民檢察院前身）署名舉報所領導和聯(lián)營商店、液化氣站13萬元糟車運氣費一直未作固定資產(chǎn)、倒賣4噸離壓聚乙烯無購貨發(fā)票、所長林總第二任老婆多年不上班工資福利照發(fā)等四個方面的經(jīng)濟問題。有的問題徐永文當時就抵制反對，也向支部書記反映過，但終因“寡不敵眾”而不了了之。她想，自己多年搞財會，領導的心腸直不直，手腳凈不凈，自己有幾分底。他們無端整我，我為啥不能向上反映呢？ 　　徐永文狀告所領導的新聞迅速傳開。一個普通女工膽敢在所長頭上動土，林總開始運用手中的權力。就在徐永文的狀紙送達后第9天的1991年12月12日，也就是徐永文接到起訴副本那天，所領導以“徐永文上班時間打架違反勞動紀律”為由，正式下發(fā)文件，扣除徐永文的季度獎、年終獎和提成獎。那怕是徐永文去近在咫尺的檢察院，所里也按事假扣工資。林總對徐永文說，你告狀告狀告你個鳥狀，舉報舉報舉個屁報，沒掛你的曠工算客氣的。就在同一天，所辦主任肖世林口頭通知撤消徐永文的會計職務。12月13日，肖世林正式將徐永文被撤職的紅頭文件送到她之手。而打人者楊某卻分文不少一切照發(fā)。 　　一個個打擊報復像重錘一樣叫徐永文難忍難受。徐永文夫婦決定調(diào)離輕研所，總認為惹不起躲得起。所長林總在徐永文的報告上簽出三條意見：將商店賬目交清；嚴重違反勞動紀律，責令在全所大會上作檢討；偷竊機密要追究責任�？磥恚�徐永文和她的丈夫想跳槽沒那么容易。 　　就在徐永文彷徨徘徊關鍵時刻的1992年4月4日，益陽縣人民法院判決楊某構成故意傷害罪，免予刑事處分，賠償徐永文醫(yī)療費、傷情鑒定費、誤工資973.96元。同年8月29日，益陽地區(qū)中級法院駁回楊某不服判決的上訴，維持原判。這是徐永文“9·28”以來贏得的第一場官司，這是一個普通女工與頂頭上司馬拉松式較量的開始。 　　莊嚴的法律壯了徐永文的膽，撐了徐永文的腰；少數(shù)的執(zhí)法人員卻攔了她的路，“扭”了她的腰。 　　本來徐永文的舉報有理有據(jù)有節(jié)，然而，益陽縣檢察院某些檢察官帶上夫人到輕研所吃喝后回去濫用職權，在未經(jīng)主管領導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向輕研所發(fā)出“檢察建議書”：“徐永文的舉報內(nèi)容基本失實，我院在向徐永文當面進行教育后，已向其發(fā)出舉報失實、不予立案的書面通知，建議輕研所做好徐永文的工作，進行批評教育和作出適當處理”。這天是1992年7月16日。 　　這紙荒唐的檢察建議對徐永文是當頭一棒，所里卻奉為至寶。7月28日，輕研所發(fā)出［1992］8號文件，以“徐惡人先告狀，變相做假賬”為由，作出《關于對徐永文倒賣高壓聚乙烯的處理決定》，給予徐永文下降一級工資的處分。 　　10年中，壓在徐永文頭上的有兩座大山：一座是報復心理嚴重的所領導，一座是少數(shù)不主正義的執(zhí)法人員。 　　1992年12月25日，益陽地區(qū)檢察院在調(diào)查取證的基礎上認定徐永文的舉報內(nèi)容不失實，責令益陽縣檢察院撤消致輕研所的錯誤建議書。 　　一個普通極了的女人，要使上級執(zhí)法機關心甘情愿否認下級執(zhí)法機關的決定談何容易。輕研所的女工無不贊賞徐永文的膽量和勇氣，無不佩服徐永文邊當原告邊當被告、邊打官司邊學法律的不屈精神。難怪徐永文說，10年官司使她成了半個律師，10年官司使她腦瓜子活了腰桿子硬了。 　　益陽地區(qū)保密局在徐永文的強烈要求下對輕研所反映她的“泄露國家機密”的問題作出明確結論。1993年2月，致輕研所的函告這樣寫道：“我局受省保密局委托對有關單位和人員進行了大量調(diào)查，徐永文泄露密級圖紙無證據(jù)，不存在泄密問題。” 　　這使徐永文心頭又少了一團迷霧，多了一分勇氣。她想，錯誤的“檢察建議”撤回了，“泄密問題”否定了，夫妻倆可以調(diào)走了。在一次全所職工大會上，林總說：“哼！想走，怕是沒那容易，你們告我，大不了下屆不當人大代表。企業(yè)里我說了算，我就是法。你徐永文告到聯(lián)合國去，又能把我咋的？你徐永文想不通，可以喝農(nóng)藥，可以跳魚塘……沒幾天，徐永文工資表上一級行政工資被降了，她和丈夫享受的所內(nèi)合資企業(yè)人均高出工資總額50％的那部分工資被取消了，僅此一項，夫妻倆每月減少幾百元。調(diào)走的路被堵死了，工資一降再降，徐永文不吵不鬧，氣往肚里咽，做夢都在想繼續(xù)依靠法律討回公道。 　　林總對徐永文說：“你跟我過不去，你算什么，我花公家的錢拖也要拖死你�！毙煊牢南�，三十六計斗為上計，到這程度只有抗爭到底了。 　　1993年8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勞動爭議處理條件》正式實施，正在省國防科工辦再次請求援助的徐永文細讀后認為這部法規(guī)又是保護自己的尚方寶劍，科工辦一位副主任也鼓勵她繼續(xù)走依法解決的路子。她滿有信心地來到益陽地區(qū)勞動仲裁委（益陽市勞動仲裁委前身），申請“關于工資、獎金及福利的勞動爭議仲裁”，開始了艱難的第二場官司。 　　為了阻止徐永文打贏第二場官司，所長林總以七屆全國人大代表合法身份到處訓斥有關辦案人員，要法庭追究徐永文的法律責任。 　　當時某些仲裁人員不理解徐永文的艱難苦楚，不想得罪大名鼎鼎的全國人大代表，對她的仲裁請求幾次拒之門外。為了求得比較公正的仲裁結果，徐永文風雨兼程跑市里奔省府。餓了，啃口冷饅頭；累了，坐坐冷板凳。森嚴壁壘的省直機關廳局確實不是一般人說找就容易找到的，有時領導就在咫尺，工作人員東一指西一劃叫人搞不清東西南北。“我是省委辦的！”徐永文靈機一動，衣冠一整，儼然一副大干部派頭，工作人員只好如實將她帶到廳長局長辦。湖南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廳長谷新珊、湖南省信訪局副局長劉海濤看到徐永文的材料上反映林總殘酷整人、某些辦案人員執(zhí)法違法，咬緊了牙關，鎖緊了眉頭，拍案而起：這成何體統(tǒng)？哪像共產(chǎn)黨的天下！谷新珊當即責令省廳仲裁處長找益陽地區(qū)仲裁委負責人，迅速立案予以仲裁，并將這一典型案例仲裁結果報省廳總結研討。廳長擲地有聲的指示，使仲裁部門的個別見風駛舵的人們立即摘下了那副“有色眼鏡”，很快改變了對徐永文的態(tài)度，很快為徐永文辦理了仲裁事宜。 　　三個月后，益陽地區(qū)勞動仲裁委頂住方方面面的壓力，作出了如下仲裁：撤消輕研所《關于對“9·28”打架事件的處理決定》，從處分之日起恢復徐永文被降的一級工資，補發(fā)所扣的工資等四項待遇。 　　對于益陽地區(qū)仲裁委合理合法的仲裁決定，輕研所不僅不執(zhí)行，反向赫山區(qū)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徐永文第三場官司打在1999年的冬天。這一年的12月30日，益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判決書中這樣寫道：1、撤消輕研所［1997］05號《關于對徐永文予以除名的決定》，恢復徐永文與輕研所的勞動關系，補發(fā)其被除名期間的工資；2、由輕研所補發(fā)徐永文1995年12月3日至1997年9月15日除名前被扣發(fā)的工資和自1995年12月3日起至被除名期間應享受的其他待遇；3、一、二審受理費1200元，由輕研所負責1000元，徐永文負責200元。 　　2001年2月24日，益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依照《民事訴訟法》和《企業(yè)職工獎懲條例》等法律法規(guī)，推翻了以往對徐永文的錯誤判決和輕研所的錯誤處理，判決由輕研所補發(fā)徐永文自1995年10月至2000年12月的工資及其他應享受的待遇，本息共計45732.02元；本案一、二審受理費1200元，由輕研所負擔1000元，徐永文負擔200元。法院說得好，本判決結果的兌現(xiàn)如果協(xié)商不成將強制執(zhí)行。一起延續(xù)了10年的維權官司，終于在新世紀來臨之際有個“圓滿”，對無任何靠山的徐永文來說太不容易了。 　　正義在徐永文一邊 　　女會計徐永文秉公拒做假賬被上司打傷，被貶為學徒工，被開除公職，被解除勞動關系，被斷絕工資來源，被誣告泄露國家機密，丈夫被株連削職，兒子被迫下崗，徐永文3600多個日日夜夜在奔走呼吁，湖南省和益陽市各界一刻也沒有停止對她的聲援。 　　湖南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楊正午理直氣壯撐徐永文的腰。 　　原省人大常委會主任劉夫生、原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詹順初、原省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張樹海分別對此案作出明確批示。 　　省委政法委領導幾次電告有關部門維護婦女權益。 　　益陽市委書記李江、市長蔡力峰多次聽取此案專題匯報，明確指示有關部門排除阻力，秉公執(zhí)法，抓緊督查。 　　益陽市人大常委主任翦冰清要求市中院認真研究，妥善處理；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趙曉屏分別在八屆全國人大四次、五次會議上為徐永文申冤；市人大常委會有關負責人組成聯(lián)合工作組兩次到輕研所協(xié)調(diào)，并將徐案作為重點案件上報省人大，而且得到省人大常委會的認可。 　　徐永文的父母每月從微薄的退休金中省出50元支持她打官司。 　　拮據(jù)得請不起了律師，丈夫張石保親自出庭當徐永文的訴訟代理人。 　　10年維權官司，打得徐永文腦瓜子更靈了，腰桿子更硬了。丈夫被迫外出打工后，徐永文運用學到的法律知識自己為自己當起了辯護人。徐永文的自我辯護滴水不漏，句句在理，常常讓法官和旁聽者贊不絕口。 　　看到身心憔悴的徐永文為了這場官司從不惑之年奔波到五十出頭，好心人說她當初如果睜只眼閉只眼，不致于落到這個地步，勸徐永文莫與官斗，莫與石頭碰。軟弱而堅強的徐永文卻認為；樹要直，人要實；官耍官的權，我用我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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